作者:佚名 来源于:中国书画网
羊欣论“精熟”与“妍媚”
羊欣(370-442)字敬元,泰山南城(今山东费城西南)人,官至中散大夫、新安太守、义兴太守。书法得王献之亲授,著有(采古来能书人名》一卷,是我国第一部简要的书家史传。从其对古代书家的品评中,可以窥视当时的书学思想、书法美学观。他就是以精熟论书法美。
该文从秦代垂相李斯起,讲到后汉的崔缓这一历史阶段时,可能由于史料缺乏,或者因他未能目睹前人墨迹,因此有的仅有人名,有的仅注明其擅何种书体,未作品评。直到张芝,才第一次出现对其书法成就的评语:“精劲绝伦”,而且解释他何以取得这般成就的原因:“家之衣帛,必先书而后练,临池学书,池水尽墨”。以后也出现了对几位书家的评语:如说卫凯“善草及古文,略尽其妙,草体微瘦,而笔迹精熟”;皇象“能草,世称‘沉著痛快’”;陈畅“草隶兼善,尺犊必珍,足无辍行,手不释文,翰动若飞,纸落如云。”王羲之“博精群法,特善草书”;王献之“骨势不及父,而媚趣过之”;王檬“善隶行,与羲之善,故殆穷其妙”。
羊欣的通篇文章中除了两处出现“妙”字以外,赞前人书艺成就大都是赞其“精熟”的。其他不过换了一些说法,或作了些形象的比喻,如“翰动若飞,纸落如云”、“沉著痛快”等。说明当时书法首先是讲求效率,故多求技巧“精熟”,要’‘翰动若飞”。也有称“精劲”的,“精劲”则讲笔力。而“沉著痛快”是讲用笔稳重爽利,这正是力与势的统一,也还是讲工力。不过,这已是超出实用效果的评价而从审美意义上品评了。在讲二王时,他还提出了两个不同的概念:“骨势”,“媚趣”。前者仍指笔下坚实的工力(《笔阵图》中曾有“善笔力者多骨,不善笔力者多肉”的话),只有“媚趣”才是此前从未有过的审美概念,它是指超于工力之上的从点画造型透露出来的情致丰采。晋人书有一种不同于前人的柔媚平和,但二王犹不自觉,大王仍讲求功夫。小王见时风已变,劝“大人改体”时,也不能讲出这种时风究竟有怎样的美学属性,因此“安尝问子敬:‘卿书何如右军?’答日:‘故当胜’。安云:‘物论殊不尔。’子敬又答:’世人哪得知’?”也只能笼统地回答。不过羊欣的话反映了这样的事实:书到小王,书风已有发展,审美趣好已有所变化,前人以笔力精熟为美,今人却不满足于“精熟”,而更要求精熟表现出书法形象的“媚趣”。—“精熟”与“媚趣”有什么差别呢?精熟是纯技术性的,是可以用张芝式的功夫来取得的,精熟的功夫是创造艺术的基础,其审美价值只在使欣赏者从中看到人驾驭工具、材料的能力。而“媚趣”则是一种优美的精神情志的反映,是主体优美的情志心态的对象化,只有以艺术形式将这种主体情志和审美追求充分反映出来,这艺术才具有妍媚的面目。从这一意义上说,工力是为表现主体情志心态服务的,精熟的工力只有在完成这一任务时才有审美价值和意义。媚趣是一种时代审美心态的表现。媚趣,从美学上说,属于阴柔一面,与阳刚相对,说明时代已从秦汉那种力劲气厚的阳刚之美转向它的另一面了,而出现这种审美要求,与时代的精神有关。此时,如果书法只有工力而不能将这种时代审美理想反映出来,人们就不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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