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开风气不为师—胡适书法

但开风气不为师—胡适书法
作者 管继平
    胡适之先生是中国新文化运动的旗手人物，开一代风气者。他的题字流传颇广，书法墨迹也为大家所熟悉，瘦劲放开的一路。应该说，在许多人的心目里，胡适还是很有书名的学者。然而毫无疑问的是，他的书名比起他的学问来，是差很大一截的;不过，他的学问若再比起他本身的名气，似乎又要差上一截了。    过去有句流行的时髦语“我的朋友胡适之”，就是因为胡适的学问好、名气大、交游广，大家纷纷以结识胡博士为荣。当然，事实确也大致如此，胡适留美归来，戴着哥伦比亚大学哲学博士的头衔，二十七岁就被聘为北京大学教授，第二年又选任为北大英文部教授会主任。是年底，他完成了《中国哲学史大纲》(上卷)，基本确立了他的学术地位。其后，他与陈独秀等人主编《新青年》，发表《文学改良当议》，提倡文学革命，并身体力行，出版了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的第一部白话诗集《尝试集》……    虽然我们用现在的眼光看他当时的新诗，未免有些幼稚浅薄，如“两个黄蝴蝶，双双飞上天”之类，但在那个时代却已是非常不易了。作为新文化运动的开拓者，胡适也遭到守旧文人的不断抵制和批判。国学大师章太炎就曾讽刺过胡适说:适之小子，你反对文言，提倡白话，那么你的名字何不也改为“往哪里去?”    尽管胡适之极力倡导和鼓吹新文化运动，然而他自己却是有相当的旧学根底。有人称胡适是文通古今、学贯中西的大师，其实一点也不为过。他学问渊博，从事的学术研究除了文学外，还涉及哲学、历史、宗教等非常广泛的范畴，尤其在历史考证领域，更是成就卓著，如他的《蒲松龄生年考》、《醒世姻缘传考证》等，在文史学界都有极大的影响。还有他对《红楼梦》的考证论著，也使之成为“新红学”研究的开创者之一。他的“大胆假设，小心求证”以及“做学问要在不疑处有疑，待人要在有疑处不疑”等名句，至今魅力不减，为后人时常引用。来源书法屋，书法屋中国书法学习网。    一九三一年，他在一本《四十自述》的书中，曾记述了许多他少年读书的情景。他三岁不到时，就跟着父亲学识字写字，因为父亲教二十来岁的母亲认字读书，将生字用正楷写在四方的小红纸上，胡适就跟着在一旁认读、摹写。父亲死时胡适才四岁，随着母亲回到家乡读私塾，他在自传中说，九年的家乡教育，“只学得了读书写字两件事”，从中我们可见他儿时于旧学和书法上所花的功夫和打下的基础。

    胡适的字其实和他的为人为文也十分相像，深入浅出、明白如话。虽然，我没读过太多胡适先生的著作，但他的两位弟子、著名历史学家罗尔纲的《师门五年记》以及唐德刚的《胡适杂记》却使我饶有兴趣地读过数遍。这两本学生写老师的传记非常有名，为我们展示了胡适先生治学和做人的许多生动具体的细节。胡适做学问非常严谨，他主张“有一分证据，说一分话”，他的文笔清清爽爽，再深的学问也能表达得干净利落、晓畅通俗，这确实是他的高明之处。而他的为人待友，也是可亲和蔼、平易近人。当时有位名教授温源宁在他的《一知半解》书中曾这样描写胡适:“任何人在他的面前都可以无拘无束”，“高傲者受到他的殷情款待会得意而去，愚拙者得到他的平等待客也能舒畅高兴”。转而再观他的书法，同样也是有点平易近人、无拘无束，其章法自然朴素，落笔干净明了。他早年书法学苏东坡，后来书风略变，仅在起笔造型上还有些“苏体”的味道，而线条反倒似“瘦金体”了。若以书家的眼光来看，他的字在结体上似乎还存在很多问题，其线条虽瘦劲.但有些却明显偏细偏长，使整个字形略有松散之嫌。尤其是长撇和捺脚，都有“过”的感觉。不过这类特征倒形成了胡适书法的明显标志性风格，使人一望便知的“胡适体”。    上海浙江中路北海路附近有家老字号的茶叶店叫“程裕新茶号”，其招牌就是当年胡适所题。据说“文革”后此店重新开业时，已找不到“胡适体”的招牌，后由一位老茶客贡献出自家的一只茶叶罐，由于这只旧的茶叶罐上还保留了胡适的一行题字，让这家茶叶店驳了样后，老字号才得以保留了珍贵的特色。来源书法屋，书法屋中国书法学习网。    不过，胡适除了写他那种有强烈特色的“胡适体’之外，他还能写一手结体紧密、随意潇散的“尺犊体”。我曾见过多帧胡先生的尺犊书法，大多都一改他写大字时那种“长手长脚’的姿态，而是写得风神潇散、洒脱自如，进人了他作为一个大学者的自然之境，流露出他的真实情怀。    “但开风气不为师”，是胡适先生经常借用的龚定庵名句。虽然适之先生作为一代宗师，做了许多“开风气”之先的“名山事业”，然而他的风格品性、他在字里行间却丝毫不见孤傲不群、藐视一切的大师作派。也许正是他的谦逊、热忱和“不为师”的品格，所以他的字读起来仿佛也有一种平实、亲近的自然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