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书法首展与激进派的反叛

现代书法首展与激进派的反叛
    西风东渐，视觉艺术中首先是绘画应声而起，书法倒是出奇的冷静。二十年代书法界对舶来货的澳然，在八十年代初期被又一次重复着。不过，事情好象开始慢慢出现了转机。首先是日本书法被引进所带来的冲击力曾迫使书法界对之采取一种有限的容纳态度;其次，则是在文化开放的国策下，面对蜂涌而至的西方现代绘画不知所措;又值美术界借此东风，对习惯与保守进行大胆改革之际，书法界在表面的平稳之下潜藏着一股汹涌的暗流。
    作为一种口号，“全盘西化”是站不住脚的;但作为某一历史阶段的特殊形态，它却是必然的不可阻挡的大潮流。当我们面对烁烁万年的传统著华时，全盘西化否定传统是那么幼稚可笑;但当我们面对着书法界那沉重的保守躯壳，靠内部的积极努力尚无法冲破积弊之时，暂时的“全盘西化”其实不失为一个手段。书法的忧虑并不在于“全盘西化”会带来何等损失——损失的只能是厚厚的污垢与固步自封的沉渣;但在“全盘西化”作为手段的功用发挥尽致之后，有没有能力将它推向一个真正的书法本体立场加以深化，却是检验艺术活力的关键所在。
    第一批倡导书法“现代”革命的是邻近的画家们:1985牟10月，现代书法首展在北京中国美术馆开幕，同时宣告成立“现代书画学会”。说它在最初是画家们的杰作，并不算有意贬低它的价值，倒恰恰表明了在艺术新潮的倡导方面，绘画界比书法界具有更敏感的态度。等到现代书祛二次展，一大批专业书家们也参与其内。从正面说，是充实了书法“革命”的创作力量，而从反面说，则是把书法“现代”派的鲜明度大大降低，使它与较常见的书法创作模式相去无几。前者使“现代书画学会”振奋，后者又使他们不无沮丧。
    应该说:对现代书法首展的冲击力，它对偎滞、保守、食古不化、千篇一律的书坛弊习的反叛;我认为应当予以高度评价的。在这一点上，创作家们的观念与胆魄的确令人吃惊。但它凭藉绘画立场对书法进行的种种改造，又使我们实在不敢恭维。许多作品中透露出的对结构空间、线条内涵的把握能力十分苍白与贫乏，而它又折射出作者对书法艺术的认识明显缺乏深度;于是，我们在此中看到的是一种有趣的掺合:捉襟见时、顾此失彼;自认为思考很艰苦而有新发现，实则较为浅显而薄弱。
    书法的创新与“革命”必须以深刻把握古典为契机。来源 。只有这样，创新家们才能站在与古人同样的高度开辟与古人完全不同的新境。深刻但沿袭旧径固然不足取;有新意但却浅薄却也未必能站得住脚。有如五四新文化运动中，主张白话文的正是那些文言大师:如鲁迅、陈独秀、钱玄同等;察之深而痛之切，故能击中要害。而现代书法首展中的一部分作品所缺的恰恰是这种能力;因此，它只能说是起了个呐喊与破坏的作用，离真正的建树还有很大距离，此外，一些作品名日突破创新，实则对西方与日本风格进行抄袭，也不能不说是它的一个致命伤。
    “现代书法”将向何处去?如果停留在目前的水平而不思进取特别是不继续深化。那么它的破坏作用已经完成，对建树却无能为力，似乎已走向自身的极限。但不管它努力有光明的未来还是寿终正寝，或是被溶化在更大的创新潮流中而消失自身，它对书坛保守风气的破坏功绩却不容抹煞。在1985年这样的特定时期，它的出现是绝对有必要的。